兩個人在新的城市安頓下來。
 
宇宙透過之前學校教授的引薦,開始在醫院當住院醫生,星則在家接一些翻譯或是打逐字稿的工作,一切看起來很像他們曾經嚮往的兩人世界,但星不再笑了。 
 
星變了,就算對著宇宙,她都變得不愛說話,她接的工作不多,也不穩定,空下來的時間完全不出門,獨自待在家裡,有時候一整天什麼也不做。
 
到了晚上星會變得特別纏人,他們做愛,像是進行一種儀式,證明著他們的愛不是什麼罪孽,雙唇輕碰,像中毒的人渴望著解藥,也像浮載於冰海的船隻,好像兩人身邊狂暴的下著雪,他們必須相擁才不會失溫。
 
看著一天比一天安靜的星,宇宙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問星願不願意一起去看心理醫生,好不容易星點頭答應了,卻在診所前崩潰,痛哭到幾乎換不過氣,於是宇宙只能抱著她輕拍安撫,然後請計程車司機掉頭回去。
 
那天晚上,在家裡,星從背後抱著宇宙。
「宇宙,我想要一個孩子……」
這一次,從來對星有求必應的宇宙遲疑了。
「我什麼都沒有了……我什麼都沒有了……」星的雙手在顫抖著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我今天…打電話回家……」
宇宙立刻轉過身抱住她。「沒事的,我在這裡。」
「爸聽到我的聲音馬上把電話……」星幾乎沒辦法說下去,「宇宙,我好想媽……」
「沒事的。」宇宙只能吻她,「我在這裡,沒事的。」只能吻她,才能讓自己不哭出來。
 
半年之後,星懷孕了,兩個人失去了一個家,換來一個寶寶。
 
當上媽媽的星就像是活了過來,她比以前更常笑了,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會讓她感到沮喪,她開始規劃寶寶的房間,和宇宙一起想名字,查詢各種安胎的秘方,每天出門散步培養體力。宇宙的工作也漸漸上了軌道,星會在他回來之前將晚餐煮好等他回來,兩個人過著新婚一般的生活。
 
然而到了第二十周的產檢,他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胎兒骶骨發育不全,極有可能造成先天性下肢畸形,或發育出不完整的內臟器官,流產的臨界是二十四周,這樣的情況,醫生在建議兩人將孩子拿掉後,讓兩人能夠單獨談談。
 
星捧著肚子,絕望的看著宇宙。「……我們生下來好不好?」
宇宙沉默了很久,他的知識專業讓他完全明白這件事的危險性,他艱難的開口,「妳還記不記得,我考上大學的時候,妳說讓我許個願望?」
星的臉色變得慘白,搖了搖頭。「不可以……」
「妳跟我說,」宇宙打斷她,「要給我一個禮物怎麼比去摘星星還要難,問我想要什麼禮物都可以,妳送給我。」
星閉上眼睛,點了點頭,像是在等著宣判。
 
而宇宙只是看著她。
 
「……我們生下來吧。」他最後說,把星抱在懷裡,「不管怎樣有我們照顧他,他會很幸福的。」
星無聲的流著淚,只覺得宇宙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,很遙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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